《白蟻餵食秀》入選 2025 年鹿特丹影展，並於同年金馬奇幻影展大銀幕亞洲首映，場次開賣隨即售罄，然而錯過首映的觀眾，仍可於「金馬威秀聯名影廳」觀賞本作品。除了電影放映，《白蟻餵食秀》也將以展覽形式於臺灣陸續登場，延伸短片世界觀的沉浸式體驗。本次專訪張徐展將分享首度將實拍手法納入創作的經驗，以及短片發想歷程與幕後細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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真實新聞事件改編，白蟻啃食電纜荒謬劇

《白蟻餵食秀》的創作起點，源自藝術家張徐展受邀參與「夢十夜－Sleepless in Stone」黃金盛典藝術祭。藝術節於金瓜石舉辦，張徐展在前往場勘時，在廢棄房屋中發現許多密布交錯白蟻的蟻道，並且貫穿整座建築。他受到現場空間啟發，進一步查詢白蟻與金瓜石地區的關係，發現一則趣聞，當地曾經因白蟻啃食電纜，導致全區停電一小時。由於早期九份與金瓜石地區多為木造建築，木材為白蟻的主食。隨著現代建築改以鋼筋水泥為主，白蟻失去原有食物來源，轉而啃食人造材電纜，甚至啃到被電死才肯罷休。他便以此新聞為靈感設計劇情，白蟻綁架電纜並帶入餐廳進行一場 Fine Dining 料理（復仇行刑），最後成為蟻窩的營養來源，呈現人與自然互動的荒謬縮影。

突破舒適圈，首度挑戰實拍

過去張徐展創作的形式主要以動畫為主，《白蟻餵食秀》首度嘗試實拍創作，其契機來自於他參加金馬電影學院。訓練期間，他與金馬電影學院學員們共同完成一部實拍短片，其中他親自執導前面一小段融合幻想元素的橋段，結合了裝扮與停格動畫的手法，金馬電影學院結束後，他恰巧收到黃金盛典藝術祭的展覽邀請，便將在金馬電影學院所習得的經驗應用至新作，開啟一條不同以往的創作路徑。

使用實拍還是停格動畫？告訴你《白蟻餵食秀》最後怎麼選！

《白蟻餵食秀》融合實拍與停格動畫，為了能發揮這兩種手法各自特性。所以在打造角色時，白蟻、小白蟻與電纜三個主要角色，同時有實拍與動畫的版本，讓拍攝過程中兩者能靈活切換、彼此補足。

停格動畫主要用於料理食材與蟻后登場的段落。原本白蟻料理電纜時，團隊曾嘗試使用真實食材，例如烏賊麵象徵被烹調的電纜，結果效果缺乏視覺魅力，最後改用鐵絲與軟膠等非食物材料，打造出類似義大利麵的造型。蟻后的出場則完全以停格動畫呈現，由於蟻后若依比例放大，會佔滿整個洞穴，難以在實景中搭建。改用動畫不僅克服空間限制，也強化其神祕、超現實的氛圍。

至於實拍段落，則聚焦在動畫難以呈現的部分。導演原本構想讓演員戴上角色頭套演出，此手法無法與動畫明顯區隔，並凸顯實拍特性。最終，他讓飾演電纜的角色露出臉部，象徵其作為「人造物」的特殊身份，與其他不露臉的白蟻角色形成對比。

取景至基隆佛手洞，以真亂假的魔幻空間

為了呈現白蟻視角下穿梭蟻道的生活情境，工作團隊實地勘查多處形態各異的洞穴，有的寬大深邃；有的狹長如單行道。最終選定基隆的佛手洞，因其通道錯綜、岔路眾多，形態最接近白蟻蟻道的結構。

由於佛手洞空間狹小，實拍團隊主要採用廣角鏡頭拍攝，符合導演偏好誇張構圖的風格，廣角鏡也適合營造出視覺延展的張力。最後短片採以固定空間中拍攝，讓所有角色的表演與互動皆在洞穴中發生。

更有趣的是《白蟻餵食秀》洞穴場景常被觀眾誤認為紙糊造景。張徐展笑說：「在國外展覽時，很多人以為我是像 Roy Andersson 那樣搭布景拍攝。」實際上，這些畫面皆為實景拍攝，未使用任何合成技術。導演也分享在他的創作脈絡中，合成反而限制想像力，因此更樂於思考：「那不合成，要怎麼做？」最終成功以實景營造出魔幻氛圍。

宛如《超級變變變》的趣味服裝

此次《白蟻餵食秀》的動畫創作在材質選擇上，有別於張徐展以往以紙材為主，由於紙材較難呈現白蟻光滑的效果。後來他邀請服裝設計師蔡浩天設計白蟻偶裝，以呈現白蟻光滑、具半透明感的表面質地。為了模擬柔軟膠質的觸感，服裝採用類似羽絨衣的材質，內部填充大量棉花與木屑，呈現蓬鬆的身體輪廓。浩天還特別選用有特殊紋路的布料作為白蟻頭部，增添整體造型的趣味性。

至於電纜的設計，則由美術吳紫莖製作，分為四套造型，依序呈現其被白蟻啃食後逐漸破損的過程。這些造型並非透過破壞同一套服裝完成，而是分別製作四種不同損壞程度的版本，呈現電纜遭啃食的視覺變化。

動畫與實拍的創作差異：導演與演員共創角色的歷程

關於動畫角色表演與讓演員演戲的差異，張徐展分享拍攝動畫時，他著重於如何打造角色，呈現材質的獨特性；而在實拍中，則需透過與演員的相處與排練，了解他們的個性與特質，在鏡頭下捕捉出演員本身魅力。最後在選角時，讓動畫美術詹昱筑擔任電纜角色，因為她擁有一雙大眼睛可以展現電纜將被啃食的懼怕感，而曾獲金馬獎最佳女配角的王渝萱則演出劊子手白蟻角色，靈活展現肢體律動。 

為了讓演員更理解角色與敘事節奏，張徐展會在拍攝前手繪分鏡與概念草圖，並標註動線與走位，將影片劃分為幾個段落。例如「撒木屑」或「白蟻展示烹飪道具」的橋段，他會特別註明需以「網美式手勢」展現儀式感。

舞蹈與音樂的搭配也是重點之一。《白蟻餵食秀》音樂由王榆鈞製作，透過配樂營造出音樂盒般的蟻穴，在音樂完成後，便讓演員熟悉旋律與節奏。原本導演考慮找舞蹈老師設計動作，但在排練中，演員馬維元主動提議共同開發肢體語言，最終轉變為一場互動激盪的創作過程。拍攝當天，現場播放音樂，演員隨節奏演出，導演則簡單提示與引導。

未來的展覽規劃，從影像到空間裝置的延伸

《白蟻餵食秀》於 2025 年 1 月 20 日至 3 月 30 日在芬蘭赫爾辛基以展覽形式亮相。此次展覽中，張徐展打造了一個大型餐廳場景，餐廳周圍堆滿廢料，空間布置以紙漿雕塑為主，象徵白蟻以糞便建構巢穴的習性，讓純影像創作延伸至展場觀眾如同走入白蟻的日常世界。展場中還播放了《白蟻餵食秀》短片未曝光的片段，畫面類似探針鏡頭，可見一隻快樂的白蟻哼著歌搬運食物，準備送往餐廳的過程，像是短片中的番外篇。

未來臺灣的展出計畫，5 月將參加「台北當代藝術博覽會」於南港展覽館舉行。8 月則將於台東美術館舉辦個展，集結張徐展三件代表作品，讓臺灣觀眾以展覽的形式欣賞《白蟻餵食秀》這部作品。